幸好沒有放棄~我的求子之路

 

    看著候診室外一張張憂愁又心急的臉孔,滿是心疼!想當初我也是這樣懷抱著希望又害怕的心情在這裡等待,細數時間一分一秒的走過。那些日子真是難捱呀!感謝主!讓我在不孕的這條路上畢業了,因為嚐盡個中滋味,我願跟還在這條路上的姐妹們分享我的求子歷程,讓在苦海中的你能獲得一點安慰與鼓勵;讓你還有一點勇氣與希望,這條路才能走下去,也許有機會看到曙光!

 

天啊~我怎麼可能不孕!

 

  一直不敢相信熱愛運動、身體健康的我竟會搭上不孕列車!

  雖然35歲才結婚,但我和先生並不急著有孩子,所以剛開始我們一直有避孕。直到第二年,週遭好心人士不斷勸進,我開始準備懷孕。沒想到國泰L醫生一看我的資料,便曉以大義,建議我這等年紀最好直接做試管,成功率最高。一開始我興趣缺缺,覺得醫生真是錯看我了,我這麼頭好壯壯,怎麼可能生不出孩子!而我先生的確年紀頗大,又在竹科上班,也許是他的問題。所以剛開始我們採"人工輔助受孕",醫生將先生的精子用細細的管子打入我體內,因為是第一次,我緊張得不得了,動也不敢動。打完得在手術枱上躺上半小時左右,可是之前脹尿脹太久了,我急著想上廁所,而護士一句:不要亂動哦,會影響著床!像顆釘子牢牢地把我釘在床上,我漲紅了臉全身冒汗,直到忍不住了,狂奔廁所解放!那次失敗了,我一直覺得小蝌蚪們因為我要解尿而到不了終點,我真的很對不起他們!

  

為求一子,不惜任何代價!

 

  之後,不孕就像隻鬼魅纏著我不放,而且愈纏愈緊,讓我無法吸吸,無法思考!先是看遍新竹大小醫院診所有名的婦產科(國泰、送子鳥等),護士都直接叫我掛不孕專科做試管;再來到長庚、慈濟、台大、北醫再接再厲,做了四次輸卵管疏通、三次子宮鏡、三次腹腔鏡、二次柳菩林療程、三次凍胚植入、十次試管植入,沒有一次成功,全軍覆沒!西醫看一陣子不成功,就在好心人不斷的勸告下穿插看中醫,從吳X珠、張X桃、李X英、謝X燕、廣X中藥行、梁XX中醫,這些名醫們從掛號到看診要等到天荒地老的久!有時早上六點就要不停的撥電話掛號,或是天還沒亮就得開車、搭高鐵出門搶掛號,因為名額有限,常急得掉眼淚!有時看到三更半夜,更是累到欲哭無淚!台灣看不好,我出國也繼續努力。在熱帶的新加坡每天揮汗熬藥、在大陸蘇州,搶破頭求楊神醫醫治。我很認真的吃很貴的中藥,吃到二週來一次月經、吃到把子宮內的肌瘤養得肥肥壯壯的,後來還得動手術切除;三天兩頭針灸到身上都瘀青,一碰到針全身就緊繃!不同的中西醫對我有不同的診斷:有的斷言是子宮內膜異位造成的、有的說是卵子老化、有的說是黃體素不足、內膜太薄、子宮太寒、氣血太虛。所有不孕可能的原因我都有了,一次要對付那麼多症頭怎麼下藥都不成功。該做的檢查、各家試管藥劑的調整,能做的醫生都幫我做了,還是沒能如願!該怎麼辦?

 

無語問蒼天,求神問卜找答案!

 

  一心想要求得一子的我,再次接受好心人士的建議:求神問卜去!

  公視有一齣戲"試管神仙",看了真讓人眼淚直流。雖然有同感但還是覺得編劇把女主角求子的過程寫得太膚淺了太容易了!我第一次問神是到豐原的大肚公。當廟公起乩,開始不停的咳痰,我看了十分難受,好擔心他的喉嚨。因為太專注在他卡卡的喉嚨,我幾乎不記得他代言的大肚公對我說了什麼,只記得我每次都要給些錢,然後拿回幾張符貼床頭和門口,還有一口鐵鍋和紅布,是報喜時要裝雞酒用,另有一株蓮蕉苗,廟方關照我要好好看顧,能開花結果就有好消息。幾個月過去了,我很認真的澆水,但蓮蕉卻日漸凋萎,眼看就快不行了,趕快移到老爸田裡,這才重獲生機。另外林口的竹林寺、板橋的娘娘廟、宜蘭的南興宮、新竹的竹蓮寺、金山寺,裡面的註生娘娘我都很虔敬的跪拜祈求,常常求到不自主的淚如雨下,引人側目。有回過年初五收假日前,老公看電視報導嘉義朴子的配天宮求子很靈驗,二話不說碗筷一丟,就載我專程南下。現場分成求男生的白花隊和求女生的紅花隊。果真是香火鼎盛,兩隊人馬擠得水洩不通,大家排隊等擲筊。我們很順利的求到紅花,但回來擺了好幾個月,仍然毫無動靜。在排隊時我注意到白花陣營中有個媽媽一直跪著,從我們進去到出來,跪求了二個多小時都擲不到筊,她身邊圍繞著三個小女兒,後來爸爸也跟著跪,我頓時飆淚,啊~這個媽媽真叫人心疼!如果能有一個小女生來我們家,該有多好!

 

我真的不能受孕嗎?

 

  回首8年前的種種,真有不勝唏噓的感嘆!原來好多女性跟我一樣對自己的身體、受孕的過程、不孕的原因等,都是模糊不清的。因為不了解,所以一開始大多是聽任醫生的處置,等到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敗,心急如焚時,便開始病急亂投醫,全亂了方寸。走在不孕路上的女人真的只能無語問蒼天。因為不知道這條路有沒有終點,常常伸手不見五指,只是茫然。人工輔助受孕失敗後,我就此踏上不孕的求子之路,從信心滿滿到漸漸懷疑,然後不可置信再來就是怨恨滿腹。我不相信自己生不出孩子,我不相信醫生幫不了我。"我不相信"像個隱形的牢籠,一層一層把樂觀堅強的我關了起來,一再的失敗就像累積的烏雲,一點一滴遮住快樂的陽光。慢慢地我的世界縮小到只剩"我要懷孕"和"為什麼我不能懷孕"這兩個點。每天從睜開眼到閉上眼,我都只在這兩點上打圈圈。做試管要打針要取卵要忍受藥物作用,這是肉體上的苦;而精神上同樣受折磨,在0與1的等待中煎熬,在得不到真正的同情與理解中孤獨。"你就放輕鬆呀"、"順其自然呀"、"XXX就是放棄了,就懷孕了",這些話不但不能叫我舒坦反而更加刺耳,沒有人能真正同理在這條路上的苦命人。所以,好多人選擇不走了。我也曾幾度揚長而去。

 

關卡重重、鍥而不捨!

 

    現在,看著我那熟睡中的可愛女兒,我真的好慶幸當初沒有放棄!雖然一再的心灰意冷、一再的暗夜哭泣,後來都說我不要再做了,但想要孩子的熱火卻從未熄滅!雖然我沒有公婆,不會有長輩壓力,但我真的好想好想要為我先生生個孩子,也好渴望能有我們愛的結晶,既然我不能懷孕,那麼就想其他辦法吧!我排過捐卵,診所說不能挑選對象,但保證是大學以上學歷,附上健康檢查,還有年齡及捐卵次數不能超過兩次的限制,這是優生學考量,我這才知道原來有這樣的市場;我也認真地尋求認養,有種迷信的說法是:認養一個後,心情放輕鬆,就比較能自然懷孕了。但我先生反對,他直接承認自己無法"視如己出",如果將來真的能有自己的小孩,一定無法等同對待,這樣如何對得起被領養的孩子?之後有個令我振奮的消息:到海外找代理孕母!也許別人能代替我生出我們的寶寶!在印度、越南等地有專業的代孕村,只要支付一筆可觀費用也許我的夢想就能實現,但道德問題和後續接回孩子的法律問題等也讓我頗為躊躇。

 

天啊~我的胚胎竟然可以著床!

 

  我每天花好多時間在網路上狂找不孕原因、不孕名醫、不孕成功的資料,發現像我這樣少數不明原因不孕的人好像不只是婦科的問題,尤其後來很多資料都連結到免疫問題上,讓我愈加懷疑自己的不孕是否和免疫有關!在因緣際會下,我到台中榮總免疫科求診,抽血檢查後發現自己竟有乾燥症!而有經驗的陳醫生建議我可以住院施打免疫球蛋白,這可以調整身體的免疫機能、減少血栓產生,讓受精卵比較能著床。我決定雙管齊下,一邊在北醫進行試管,一邊在中榮打針。但是原本信心滿滿的我,卻又在鮮紅月經來潮中崩潰了。我的身體發出強大的怒吼:夠了!我不要再做了!

  我絕望地接受我就是無法懷孕這個事實,買了機票,就要飛出去療傷,連回診看報告都不想!這時一向沈默的先生在越洋電話裡告訴我:去回診看看是什麼原因,不為懷孕,只為了解自己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是呀,長期以來我一直施打荷爾蒙,也一直處於高壓狀態,自己都可以感覺到身體愈來愈不舒服了,現在沒有小孩,健康又亮紅燈,真是得不償失呀。我妥協的回去看診了。真的好感謝神!這一回診,讓我的人生從谷底翻揚,讓我真的找到問題的癥結。原來醫生看了抽血報告,發現我的血栓在植入後變高,那代表胚胎正在著床。我驚訝到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我的胚胎竟然可以著床!"我既雀躍又無比失望,"那為什麼不能成功?""是不是連打免疫球蛋白都無法保住胚胎?"我突然了解到上帝造人的奧妙連醫生都無法解答,這條路就此到了盡頭嗎?

 

眾裡尋他千百度,回首那人就在中榮處!

  

  在看了十幾位婦產科醫生後,我覺得醫生緣好重要!有時看某個醫生的診就是特別不順!不是醫生在療程中請假出國了不然就是我感冒或荷爾蒙不配合。雖然我就診的婦產科醫生們大多和善親切,但真的能有耐心一一回答我的天兵問題或是能體胋我就診辛勞的醫生卻不多。我曾經做一次試管失敗,馬上換別的醫生繼續嚐試,這樣幾次下來,發現每次新換醫生的療程都差不多,我的先生告訴我:其實醫生就像工程師找問題一樣,一次療程就針對某個原因進行治療,不成功再繼續針對另個原因來進行,所以我應該給每個醫生幾次機會才是。

  我先生從我開始進行人工輔助受孕以來,一直默默在背後支持我。他是個沈默寡言不善言辭的酷哥,從沒要求我要為他生兒育女,而且我們沒有公婆的壓力,只因為我想要,他便一路砸錢支持我。當我第十次試管加免疫治療失敗後,我想該是停止的時候了,沒想到他卻首度開口,建議我再試一次看看。這是他第一次透露想要孩子的一點點情緒,其實這時候我們的婚姻正像風中飛絮,隨時可能結束。因為他的一句話,我從大陸飛台灣,決定再試一次。之前做試管都在新竹以北,考量到要在中榮繼續打IVIG,我想就近在中部找有緣的醫生。在朋友建議下,我掛了陳明哲醫師的診。

  從掛號時,小姐一知道我是掛陳醫師的診,就跟我稱讚陳醫師是個很好的醫生;等到就診時,看到滿頭花髮卻有可愛虎牙的陳醫生,我嚇了一大跳!天哪,怎麼跟我以前夢到的醫生那麼像!而他真的很有耐心而且經驗豐富。看完我帶去的功敗垂成的醫療記碌單,他說了一句:你真的很辛苦!我就一陣淚水湧上,差點沒跪下哽咽地跟醫生說:"這是我最後一次做試管了,醫生您要怎麼做我完全配合,只求您盡最大的努力來幫我!"現在回想,仍是熱淚盈眶,但卻是感激的淚水,原來,陳醫師才是上帝安排給我的有緣人呀。

 

樸實無華的生殖中心,孕育生命的天堂!

 

  無疑的,中榮的生殖中心是我看過最樸實無華的,是正統老舊的公家機關樣式。我去過的生殖中心幾乎都是富麗堂皇,有舒適桌椅、氣質掛畫、輕柔音樂、飲料雜誌等,而服務的護理人員也很多,有問題可以隨時請教。所以,剛來中榮生殖中心,對於簡單的人力和小小的等候區不太習慣,心想:來這裡看不孕的人應該不多吧?

  沒想到,陳主任的不孕專診也是大家搶破頭的熱門!對從新竹趕來看診的我來說,漫長的等待實在難熬(其實還有更多遠道而來的)。尤其進入療程後,有時一週要照三次超音波監測卵子成長情形,要在診間、超音波室、生殖中心、一樓繳費櫃台間跑來跑去,真的很累,但也因此讓我體會到跟主任門診的護士和實習醫生都是佛心來的。他們像小天使般的圍繞在主任身邊,知道病人有困難的會想辦法給予幫助,讓我在身心的煎熬下感受到一股暖意。而生殖中心的護理人員更是三不五時要接我們緊張無助、簡單無厘頭的電話,不管是針怎麼打、肚子痛等大大小小的問題,他們都能冷靜迅速的回覆,是我們和醫生間最重要的橋樑。

  因為是第十一次做試管了,醫生根據我之前的醫療紀錄,決定用較輕的劑量,因為引出的卵子差不多都是8~10顆,然而對我身體的負擔會比較小。在進入療程前,醫生還幫我做了腹腔鏡確定子宮和卵巢的狀況。因為醫生的謹慎,讓我能安心。更讓我感動莫名的是到了取卵日,我是第三台,但因為第一台取了二十幾顆卵,後面的手術台都只能順延。當輪到我上手術台,護士們都還在外面忙善後時,醫生問我幾點打破卵針的?我說十一點(心裡急得要死,怕卵跑掉了),醫生一看已經10:50,不得了,馬上叫護士call麻醉師,然後親自幫我架腳架,我不敢相信貴為主任的陳醫生馬上接手護士的前置作業,還為我套腳套,我感動得掉下眼淚,忍不住握著陳主任的手謝謝他。

  這次雖然有取到8顆卵,但只有3顆可以植入,而且品質都不是很好。跟我同天植入的另二位戰友,有A級和B+的卵,令人好生羨慕!我的C級卵醫生說也植入看看。我感覺不妙,在手術枱上躺了二個多小時就下床先離開了。

  在取卵前,我已先在免疫科住院施打免疫球蛋白。在植入後第五天,我回免疫科門診,跟醫生要求要等當天的抽血報告。從早上等到下午快五點,報告出來了,又是讓我淚崩的報告:我的血栓值和白血球全都增高了!這代表有可能在著床!我興奮又激動!"寶寶,媽媽這次終於能救到你了!"醫生馬上改藥,我按著雙陳醫生的囑咐,認真的打黃體油針、早晚一支肝素、吃奎寧和保栓通。我是如此的害怕!看似有希望卻又隨時會讓人失望,一顆心懸著完全無法放下。我只能不斷的禱告。第九天,A戰友因卵巢過度刺激住院抽腹水,抽血已經有妊娠反應;B戰友也傳來二條線的驗孕棒照片;我則是沒有勇氣去驗,因為,我已經開始出血,一直熬到第十一天回婦產科抽血,從早上等到下午,終於看到報告:βhcg64.5。我顫抖地等醫生告訴我這數字的意義。他很平靜地跟我說只有一半的機率,一來HCG太低,二來我持續在出血。正好先生從國外打電話來問結果,我們無法像其他人那樣高聲歡呼,因為~隨時可能夢碎!

  我一路發抖地開車回家,又喜又悲,又哭又笑,人生極致的情緒感受就在這一個多小時的車程中翻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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